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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路过无害不可名状物

【巧克力盲盒24h/01:00】死亡不伤脾胃(上)

上一棒:@一般路过猫猫汉堡🍔 

下一棒:@阴生羊 


/重病仁x死神尘,请放过一切可能存在的bug(鞠躬

/之前有摸过人设 

/后期有参考阴生羊大人的建议!感谢羊羊!!

 

  

陆仁想,他大概是要死了。

 

 

1.

  陆仁昨晚没睡好。

  实话实说他已经很久没睡好过了。尽管这段时间他经常意识昏沉、头晕目眩,但几乎无时无刻不停息的疼痛依然让他难以入睡。就算在药物的帮助下勉强睡下,药效一过也还是会满头大汗地在疼痛中醒过来。

  然而这次不同于以往,阻挠他睡觉的不是腹痛以及其他各种并发症,而是视线——一道从某天早上开始,突然出现在病房里并且似乎只有他能感受到的视线。没有丝毫怜悯或恶意,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如同一个观察员。

  陆仁难以忽视这道视线,却也没有人能听他讲起这件事。与他同一病房的人在上上周出院了,临走前告诉陆仁自己家里已经一穷二白,再也负担不起维持生命的费用,干脆回去坦然面对注定到来的死亡。

  “这样做会轻松不少。”病友说,“当然我不是劝你也放弃。正相反,你能比我再多活一段时间,我很羡慕你。”

  他值得羡慕吗?陆仁不知道,对他来说哪怕此刻立即死去也没什么不同。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了,营养液只能让他活着却不能阻止他在一成不变的白色中逐渐虚弱。他的家人很少过来,尽管一直打来足够的医药费给他尽可能好的医疗保障,但他还是在某天深夜躺着睡觉时险些因突然吐血而被呛死。其实是要死了吧,陆仁两眼放空地对着天花板想,也不知道我究竟比那位多活了几天。

  视线就是在这不久之后出现的。陆仁隐约觉得它的主人就站在病房角落,基本不动弹。患病以来陆仁没少见过各类目光,无一不带着惋惜与怜悯意味,因为他还年轻,眼睁睁看着一个年轻的生命凋谢人总是会有些不忍的。但那道视线不存在多余情绪,冷硬得让陆仁几乎怀疑其实是有人在那里安了一个摄像头,可这也没道理,他又不属于那些值得多关照的人群,在遇见过的所有人生中都不过一介路人罢了。

  缺觉使得陆仁头痛,不过也有些习惯了。护士将他病床的倾斜角度调大了一点让他靠着能看到对面墙上的电视机,但他没有看电视,目光很自然地转移到了墙角。

  “早上好。”

  陆仁思考后说道,第一次尝试与那个未知的存在搭话。

  角落里摆放的吊兰叶子晃了两下。

 

 

2.

  于是陆仁开始跟吊兰说话。尽管场面诡异,但还是为一向空寂的病房里增添了一点人气。陆仁猜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东西也没见过自己这样的人,就算身体虚弱也没能阻止他在尚可接受的范围内喋喋不休。他讲前一个同病房的病友,讲自己家人很少来看自己,讲自己大概快死了,第二天就再也睁不开眼了也说不定。这种单向输出意外的没让陆仁太反感。

  而像是被他讲烦了,吊兰的叶子很少再晃动,换而言之是他很少再得到回应了。陆仁并没有为此气馁,他想总要找点什么事情干,反正自己也活不长。他没事就看着吊兰发呆,看了一会儿觉得这样的注视是不是有些冒犯于是又对着空气打哈哈说你别介意哈我就是觉得多看绿色对眼睛好——好吧我听着也扯。这么说的时候他全然忘了自己已经被注视许久。

  陆仁有点怀疑自己是真的要精神分裂了,看了三天草还真让他看出些门道来。似乎自己有精神时那边总是安静得三棍子打不出个屁,反而在状态低谷时只要说话就几乎都能得到回应。这说明什么?好吧似乎也说明不了什么,陆仁怏怏地缩回到被子里,这时候他感到有一只冰凉的手在摸他的脸。

  一身黑衣,唯独眼瞳鲜红似血的青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病房里。

 

 

3.

  “所以你是死神。”陆仁半躺着看坐在他床边的人——或许不能称其为人。

  “对。”死神毫不客气地挤占陆仁一小半床位,自顾自剥开一个在床头柜上放了很久已经快坏掉的橘子。

  陆仁几天以来第一次失语,他一时不知道该对这个大咧咧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认知之外的家伙作何反应,所幸对方没让他尴尬太久,放了一瓣橘子在嘴里接着说:“你之前说的对。”

  什么说的对?陆仁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指的是自己之前随口下的诊断——我大概快死了。也是,如果不是要死了,正常人谁会招来死神呢,陆仁想。

  “那你是来收我的?”他问,“如果你在这里等了好几天而我还活着,岂不是会耽误你的其他工作?”

  “死神不止一个。”死神说。

  “但你并不总是待在我这里。”陆仁试探道。

  “你问题好多。”死神似乎有些不耐烦,不等陆仁滑跪便接着解释,“我们只有在活人身上的死气浓到一定程度时才能靠近对方,不是想来就来的。”

  “意思是我快死了?”

  “对。”

  还真不留情面……陆仁干笑一声,眼神随着对方手中的橘子而去。他几乎已经忘记橘子是什么味道了,此时被死神剥开的它在空气中迸发出好像不属于这个空间的清香,在陆仁心头猫爪似地挠,而陆仁只能在愈发严重的疼痛中满头冷汗地抓紧了被角——他正在陷入新一阵的病痛发作中,这种感觉很好地印证了死神刚说的话。

  注意到陆仁的目光,死神迟疑地看了眼手中的橘子,“给你吃的话可能会导致加速死亡,”他说,“那样就算篡改了因果。”

  或许这种中西混杂的设定才是该吐槽的点,但陆仁只是惨白着脸把自己缩在一起,不知道听见了多少。

 

 

4.

  陆仁再从昏睡中转醒时床边空无一人,一抬头,黑发红眼的死神已经站回到了房间角落。于是陆仁艰难地清清嗓子,“你有名字吗?总叫你死神怪别扭的。”

  死神没有回答,瞥了他一眼后毫无预兆地消失在空气中。

  陆仁愣了愣,好气又好笑地嘀咕:“至于么?……我又活不了多久了。”

 

 

5.

  那天一如既往,除了医生护士之外没什么人来。负责照顾陆仁的护士人很好,除了护理工作之外也会跟陆仁聊天。我以为你们护士工作都很忙的,陆仁说。

  你不乐意?护士小姐一笑,省得你没事对着墙角自言自语。

  陆仁也笑,没接话。死到临头他才懒得去在乎这些事情,只是医生护士们好像都觉得这很重要,才会不断地尝试接近并开导自己。比起这种——那个死神不会真不愿意搭理自己了吧?就因为自己问了他的名字?还是说这是死神行当的规矩,姓名不能外泄,被问及就要换班?陆仁想得出神,突然喉头一甜猛咳起来,手指颤抖着去按胃部试图以外力缓解突如其来的疼痛。

  护士小姐反应迅速地将他身体支起来防止血沫呛进气管,扯开他没轻没重乱按一气的手,叮嘱几句后冲出房间拿止痛剂和备用衣被。陆仁放空大脑看她前后忙活。

  “很痛吗?”

  这算什么问题?难道还能回答不痛?陆仁没力气回答,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床边站着的人……死神。

  他愣住两秒,一阵莫名的委屈唐突冒了泡。

 

 

6.

  肖尘有些苦恼,陆仁不跟他讲话了。

  诚然,死神苦恼于将死之人不跟自己说话,这事听上去怪滑稽的,然而它确实发生了,而且老实说肖尘也没料到这一遭。在他过去的职业生涯中与收割对象直接对话的情况少之又少,尽管在死神中他算年轻的。人类实在太脆弱了,失去生命往往只在一瞬间,而收割到的魂魄已经失去了对话能力;偶尔遇到濒死状态的人,对方大概率也已经被对死亡的恐惧或是长期的折磨摧残干净了心智。

  但他需要理解死亡。肖尘说不清这种执念从何而来,他想自己一直以来除了收割魂魄以外几乎没做过任何事情,为什么会想要理解自己所带来的这东西——或许只有等他理解以后才能知道了。这时候他遇到了陆仁。

 

  起先肖尘判断这个收割目标十分普通。他的判断不无道理,陆仁家境一般,没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唯一称得上特别的是年纪轻轻就已经由于基因突变而导致胃癌晚期。这个特别点不如不要,肖尘站在目标病房角落默默想到。

  某天陆仁突然对他(或者说,对吊兰)打了招呼。肖尘一开始以为对方能看到自己了——这通常是目标即将死去的信号——于是走了两步试图靠近。生者的气息依然排斥着死亡使者,他的行为只带动植物叶片稍微晃了几下,然而病床上的人却仿佛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开了腔:你能听见,对吧?

  这种主语不明的问句让肖尘也没法确定对方的说话对象。植物?幻觉?还是单纯的自言自语?目标的视线显然没有聚焦在自己脸上,怎么看也不像是看到了自己。在他迟疑的空档陆仁已经自顾自讲起什么了,似乎与他的病有关,语气满不在乎。于是肖尘干脆坐下听起来了——闲着也是闲着。他猜对方可能终于被疾病和孤独逼出了精神问题,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了。

  陆仁的讲述并不连贯,似乎是想到哪讲哪,中间时不时就会陷入疲惫和病痛。他自身状态也好坏不定,有时突发的生者气息能将肖尘排斥到房间以外,有时死气又会浓重到肖尘能干脆走到对方眼前。尽管无法被看到肖尘也将此视为一场非常规的交流,对方依然十分普通,然而他得以从陆仁的单向讲述中窥见此人面对死亡的态度一角。

  人类面对死亡无非抗拒或渴求,肖尘认为对方属于后者。这不难理解。疾病像阴云笼罩在陆仁家庭上空,其本人也饱受痛苦的折磨。陆仁当然不会直接说些干脆还是去死之类的丧气话,但他漠不关心讲述自己时的态度显然表明了一切。

  到这里为止,都还没什么特别的。

 

  

7.

  陆仁有些心虚,他后悔自顾自跟死神冷战了。

  其实没那么夸张,真实的“冷战”时间或许刚过去一天多,但对陆仁而言相当漫长,毕竟谁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何况他单方面的沉默本就毫无道理,难道他在指望一个收人性命的家伙对自己产生恻隐之心吗?又不是什么万人迷小说。

  说来有趣,陆仁已经独自在这个病房住了有不短时间,也并非每时每刻都有人来看护他,然而停止跟死神讲话后他居然觉得这种寂寞有点难熬。人果然是贪心的生物,由简入繁易由繁入简难——这句话大概不是这么用的。陆仁在心里被自己逗笑,而死神的目光如影随影。

  不过他之前也没有一直孤单待着,还记得那位放弃治疗的病友吗?好吧,其实陆仁已经忘记对方的名字了,不是所有人都有着简单清楚的姓名。不知道那位现在如何。尽管严格来说他的病情比陆仁要好一点,但毕竟对方放弃了治疗——而那是两周前的情况。两人还在同一间病房的时候虽然说不上互相鼓励,但也关系不错,假如对方是个妹子陆仁猜自己甚至可能会吊桥效应爱上对方。重症病人的爱情听上去像个凄美的悲剧,不知道有没有人拍过……好吧,言归正传,那位病友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没有交换联系方式。或许是觉得彼此都活不长了吧。

  还操心别人呢,陆仁笑自己。他比病友唯一好点的地方或许就是心态,早死早超生不是吗?除此以外也没什么轮得到他来关心别人的事情。他向来这样,越紧急越不着调,有时难免被人觉得冷漠。但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在他还健康时,而现在陆仁连自己几时仙逝都不太在乎。反正重病患者怎么表现也不会被人说太多闲话,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受打击太大难免神智不清,只有陆仁自己知道自己清醒得很。

  哦,现在那个死神听他讲这么多估计也知道了。

  不过死神大人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吧。尽管单看外貌只是个跟自己差不多的毛头小子,但谁知道是不是活了几个甚至几十个世纪,见过的死人大概比自己这辈子吃过的米还多,他陆仁也不过其中之一罢了。

  话题最后还是转到死神了,陆仁有点想叹气。可是又能怎么着呢,除了对方他真没什么可想的。如果将等死的时间都用来冥想说不定他陆仁能成一代哲学家——路人哲学家。陆仁又被自己没趣的笑话逗笑了。

 

  

8.

  每天晚上护士都来换吊瓶,这时候陆仁就百无聊赖地对着自己的手发呆,并不回应护士的话语。这次顺带着把留置针给换了,没事干可以再数一遍针孔,陆仁放空地想。

  当年也被夸过手好看呢——谁知道最后会瘦骨嶙峋地进棺材,活脱脱新时代饿鬼,想必自己前世一定作恶多端——陆仁端详着自己手背上突出的血管。他本来不是显血管的类型,手和胳膊都是,只在用力的时候能爆出几根青筋,变成这样都是打针打的。老实说,看着像吸了。

  “姐,说起来之前跟我同病房的那个现在怎么样了啊?”他突然问,而护士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太清楚诶,我可以帮你问问——她回答。

  “他死了。”

  陆仁身子一僵手一抖,护士把针扎歪了。

 

 

9.

  “……什么?”护士处理完残局又多留了一会儿,嘱咐几句后终于离开,肖尘才再次听到陆仁有些紧绷的声音。

  “之前和你同病房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我能感应到。”他说。一定范围内的死亡感知对死神而言不是问题,况且那个人类在放弃治疗之前就已经被肖尘做了记号。吊桥效应总会存在的,不一定是爱情,因此他认为关注那个人类有利于自己理解陆仁眼中的死亡——虽然这么说听上去暧昧得像他在试图理解陆仁一样。

  陆仁没有立刻做出反应,肖尘有些遗憾,但他从来不缺时间来等到答案。“你还好吗?”听上去像句废话,但此时肖尘只需要它来起到引导对方的作用。

  “……呃。”回应声音不大,不过肖尘习惯了,谁也不能指望一个快死的人说话中气十足,“……你收的?”

  当然不是,他压根没有从陆仁的病房中离开过。肖尘靠近了两步,没有受到阻碍,于是他看到陆仁一如既往地缩在被子中,那双眼睛随着他走近而望过来。

  对方在笑,尽管嘴角扯得不大好看:“人类很渺小,对吧?在死亡面前,在你们眼中。”

  本就如此。难道不是吗?肖尘没有理解,也没有回答。

 

  那晚陆仁状况不太好,以至于肖尘一度以为他会撑不过去,但折腾一夜后他的情况又平稳了下来,那时候已经趋近天亮。而陆仁终于睡着时肖尘后知后觉地思考起了之前关于姓名的事。

  平心而论告诉对方也没什么,肖尘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时条件反射地回避了问题。其实他也不记得这个名字从何而来,在漫长而一成不变的岁月中他忘记了很多事情,不必要的东西早就从大脑删掉了。他作为死神游荡在世、无欲无求,旁观着人类的生死,唯一从始至终都存在的只有这个名字。或许等陆仁醒来以后可以找机会告诉对方,就当纪念——肖尘想——看在他们有所交流的份上。

  如果他还醒得来的话。

 

 

tbc.


可能是糖衣小药片…?(不要混进巧克力里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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